贵州人之二(版画) 28×37厘米 1988年 王华祥
吴兴闵寓五氏刊印彩色套印本《西厢记·省简》
版画,可分为复制版画和创作版画两大类。前者属于社会印刷品的范畴,后者则是艺术家利用版画技术所做的原创艺术实践。在媒体科技不发达的过去,人们试验了各种材料手段,以留住历史积累下来的知识经验。从比较原始的刻石摹拓、雕木印书、金属蚀刻,直到原理精微的化学、感光制版,复制版画以木版、铜版、石版、丝网版等技术形式,使大量科技文化信息的传播和延续获得视觉图像方面的补充。
历史上,复制版画属于应用美术的范畴。如戏曲版画是演员依样化妆的图例,宗教版画是消灾祈福的供品,小说版画则是情节的辅助说明。有些绘画名家为了满足市场需求,也会将本来只有一幅的作品进行版画的复制。然而由于画家不直接参与制作,技术工匠又不署名,使得复制版画蒙上“替代品”的影子。油画、国画等注重直接摹写的画种,由于能够使观众直接从画面上感受到画家的作画状态,从而了解画家的性情,因此相较版画来说具备珍贵的唯一性。当它们被制作成版画时,各种复制技术都在努力还原油画、国画的肌理效果,尽管有的可以达到乱真的程度,甚至还有画家的亲笔签名,却在艺术的独创性方面始终稍有遗憾。收藏名家名作的复制版画,不仅为了作者的名气,也要看技术是否精良,品相是否端正,才会有升值的潜力。这通常需要专业人士的指导,具有一定的风险系数。创作版画则不同,它是艺术家在充分熟悉复制版画技法流程的情况下,根据印痕、肌理等美学特色进行灵活搭配的再创造,具有艺术或学术上的唯一性。
早在西方的文艺复兴时期,德国艺术家丢勒就进行了大量创作版画的实践,这些作品大多是宗教画,以其一定的实用性而为民间收藏奠定了群众基础,创作版画也由此发展出堪与油画、雕塑比肩的历史,使得许多后来的艺术大师,如伦勃朗、蒙克、毕加索等都有创作版画面世。中国的创作版画,可以追溯到明代出版商兼文人画家胡正言的《十竹斋书画谱》、《十竹斋笺谱》。虽然这两部书反映了中国独特的版画美学,但它本质上是文人的案头清供,受众面比丢勒宗教题材的创作版画要小得多,只能在文人学士、官宦之家等上层阶级中洛阳纸贵。老百姓青睐的是具有生活使用价值的复制版画,如年画。自上世纪二三十年代始,经过鲁迅的倡导和“新兴版画运动”的推广,创作版画作为独立艺术门类的地位逐步得到确立。收藏国内的创作版画,不仅仅是收藏一个不到百年的年轻画种,而更是在分享艺术家从这份年轻而得来的艺术活力,无论对收藏者心态的健康、智性的愉悦或审美眼界的拓展,都有极大的好处。由于看到创作版画对活跃思维、保持青春活力的实用价值,许多明星也从事版画创作,如披头士、藤原纪香、周杰伦等,甚至作家、设计师都从版画收藏中汲取创作灵感。不过,这同时也使得创作版画无法像复制版画般拥有可以量化的收藏标准,例如画面的精美程度、版次的多寡等。以复制版画的标准可判为瑕疵的画面效果,在创作版画那里却是艺术家有意为之的美学追求;复制版画的印数越靠后,价格也会相应降低,而有些创作版画却以大量复制的形式获得一种规模化的、体量化的气势,每一张都有相同的价值含量,不会因版数而贬值。因此,收藏创作版画,要对艺术家的学术理念有所深究。
只要了解一下艺术家的幕后工作,就能大致判定其创作版画的收藏价值。比如,有的艺术家为此而花费多年时间,甚至写出学术论文分析、探讨自己的艺术实践,或者获得权威奖项等;另外,创作版画说到底是一种生活灵感的视觉催化剂,收藏者要专注于作品本身对你的启发,而非作者一时的名气。有一则艺术史上的轶事,说有人指责米开朗琪罗没把模特画像,大师反驳说:“五百年后谁还认得画中人呢?”创作版画也是如此。如果自己的藏品中,总有那么几件尺寸不大却可以时看时新的,那一定是创作版画。既然心灵已受作品滋养,那么创作版画也与复制版画一样,具备了可供“使用”的价值。
(作者黄洋 中央美术学院造型学院版画系教师)